“不管是誰，這件事都過了。要是再提，恐怕會惹惱陛下。以後都別再提了。”

末了。

皇後垂眸，視線凝固在石碗之中。

仿佛已能斂起心情，重回曾經的優雅淡定。

“是，奴婢遵命。”

這樣的皇後，與從前沒有一絲變化。

“娘娘為何要將茶葉碾碎？這樣泡茶不是會有粉末嗎？”

翠玉靜靜站在軟榻邊，對皇後此舉甚是不解。

她笑了笑，那緊繃的嘴角，總算有所舒展。

“馬上不是寒食節要到了嗎？本宮今年想做些新的東西，給陛下嘗嘗鮮。年年都是一樣的，怕陛下吃膩了。”

寒食節。

翠玉恍然大悟。

心下不由得感慨，每年皇後最開心的時候，莫過於寒食節這日。

不管皇上有多繁忙，都會在寒食節的晚上，來到鳳翔宮。

陪著皇後一起守節。

還會品嘗皇後親手做的菜肴。

兩人在那一日，才真正最像夫妻。

“這還有十日呢，娘娘現在就要準備了嗎？”

“雖說有十日，但其中工序覆雜，現在不開始準備，到時候應付不來。”

皇後一掃先前陰霾。

嘴角噙著點點笑意，那溫柔似水的模樣，讓翠玉不經失神。

只有在此時，她才能清楚的看到。

原來皇後對皇上的心意，其實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麽淡然。

或許她也像其他妃嬪一樣，心心念念著傅雲鶴。

只不過礙於面子，心性甚高，所以才會一直壓抑著情緒。

沒有表露得太過明顯。

“對了，翠玉，快去給本宮準備筆墨。”

像是想起了什麽。

皇後驟然停下了手中動作，面向翠玉吩咐道。

“是，娘娘。娘娘要筆墨做什麽？”

翠玉忍不住心中好奇，看了看窗外月色。

已是夜深人靜。

在此時皇後難道還要寫什麽嗎？

“明日本宮要去找陛下問問，關於寒食節，今年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。還要將相關事宜寫下來，給陛下審閱一遍。還不快去，磨磨蹭蹭幹什麽！”

難得皇後有如此嚴厲的時候。

以前的她總是不驕不躁。

“奴婢這就去準備！”

翠玉不敢再有怠慢，連忙走向後面的桌案。

拿來了筆墨紙硯。

輕放在軟榻的矮桌上。

隨著那盞燭燈的搖曳，越來越低的燭蠟，伴隨著越來越深的月色。

翠玉實在沒忍住睡意的侵襲。

低低打了個哈欠。

朦朧之中，皇後好像回頭看了她一眼。

“什麽時辰了？”

這聲問話後，翠玉甩了甩腦袋，估計著時辰道：“大概已到了子時。”

“這麽晚了？”

“是啊，皇後娘娘，不然明日再寫吧？再這樣下去，就要天亮了。娘娘睡不了幾個時辰的，明日肯定精神不好。”

而皇後卻對翠玉的勸說完全無視。

手中的墨筆不停。

又是一陣漫長的沈默。

翠玉悄悄往地上看了一眼，那些堆積成山的廢紙。

都是皇後覺得不滿，寫了一半，又揉成一團丟在地上。

來來回回，反反覆覆很多次。

總算將一張紙寫完了。

翠玉這才悄悄松了口氣，看著皇後仔仔細細的審視著那張紙。

瞬間覺得，此時的皇後認真無比。

明明只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。

她卻如此看重。

“翠玉，你看本宮寫的行嗎？”

“行！娘娘的字可是出了名的好！剛入宮的時候，陛下不是還誇過娘娘嗎？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皇後點點頭，甚至滿意的將那張紙，輕輕壓在了桌案。

夜風緩緩襲來。

拂動著白紙的邊角。

帶來一陣墨筆清香。

一夜好夢。

“你確定嗎？”

“千真萬確，奴婢親眼看到，皇後娘娘此刻正往陛下的宣政殿去了！”

“現在到哪兒了？”

“到了北玄門。”

“好！”

木槿妙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。

隨後望著天邊那輪驕陽，自言自語道：“今日就讓皇後娘娘，也委屈委屈。”

落霞宮裏。

顧葉忽然腳步不穩，險些撞翻了桌邊香爐。

幸而最後扶住了長柱，才勉強站住身形。

這突如其來的虛弱感，讓顧葉額頭滲出了汗珠。

她感到雙腿無力，眼前一黑，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了。

隨之腹中傳來一陣絞痛，那莫名其妙的痛意，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。

“娘娘！娘娘您怎麽了？”

剛從殿外進來的茹月，正端著顧葉要喝的參湯。

見顧葉已然軟倒在榻上，眉頭緊鎖，臉色蒼白。

雙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。

不斷顫抖著。

“沒什麽，不知道為什麽，就是覺得腹痛難忍。茹月，你去太醫院，找個人來給本宮看看。”

說那話時，顧葉有氣無力的擡起手。

指尖在茹月的視線中，不斷的戰栗著。

好像極力忍耐，那幾度暈厥的模樣，讓茹月六神無主，大驚失色。

“娘娘！奴婢這就去稟報陛下！讓陛下來看看！”

“不！”

顧葉聞言，立即出聲制止：“別去驚動陛下！只是肚子痛罷了，陛下日理萬機，哪有時間來看本宮！聽到沒有！茹月！”

不等顧葉說完，茹月已經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落霞宮。

也不知她究竟有沒有聽進耳中。

顧葉已經沒有更多力氣，整個身子都蜷縮在榻上，全身還在不斷冒著虛汗。

到底是怎麽了？

為什麽突然會腹痛難忍？

然而。

茹月從未如此不知所措，以至於，她的腳步先去了傅雲鶴的宣政殿。

而不是太醫院。

顧葉那樣子就像命不久矣，甚至身體有些痙攣的跡象。

要是晚了的話，是不是皇上就再也見不到她了？

這種難以解釋的錯覺。

從茹月的心中噴湧而出，她完全無法控制。

眼看宣政殿近在眼前。

就在茹月以為自己即將抵達時，兩把長劍迎面橫來。

瞬間攔在了她身前一尺。

“是誰，膽敢擅闖宣政殿？”

茹月楞了楞，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幾步，對那長劍有幾分忌憚。

終究強迫自己鎮定下來：“我是落霞宮的宮女，有急事想求見陛下！請各位傳報一下！很急很急！”

“陛下豈是你想見就見的！”

“真的是很急的事，跟我們泠妃娘娘有關！要是耽擱了，你們就等著掉腦袋吧！”

茹月氣急敗壞，那話中不經帶了些威脅之意。

禁衛軍聽後甚是不悅，更沒有要去稟報的打算。

他們就如此僵持在那裏。

刻不容緩。

茹月實在的等不下去了，朝著宣政殿喊了過去。

“陛下！陛下！我們娘娘暈了過去！現在不省人事！您快去看看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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